一想到豪門恩怨即將在自己眼前上演？曲瀲瀲一顆八卦之心不爭氣地激動了下。

張所長扶了扶眼鏡說：“這個案子可能有點困難。小曲你先在網上查查相關信息，做好準備。”

秦禎更是直接，從腦海裏調出資料，兩眼發亮地說：“我記得當年汪東離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的，又是分割股份，又是房產轉讓。總之有錢人的事，我們看看就好。”

話雖如此，不過現在這情形，似乎需要司法所參與調解？

法院的外勤書記員匆匆忙忙將近期需要調解的案件材料送來，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就回去了。秦禎拿過陳榭的起訴書，認真看了起來。

“陳榭起訴的對象是汪東的兩個兒女，汪令涵和汪令泓。具體的訴訟請求是要求依照婚前協議分配其夫汪東的財產。”秦禎一一念出訴訟請求，“包括股份、房產以及收藏的古董名畫等。”

曲瀲瀲拉過辦公椅在秦禎身邊坐下，和她一起看：“汪東有遺囑嗎？有遺囑就照遺囑分配，沒遺囑就法定繼承，這有什麽好說的。”

“沒遺囑，不過有個婚前財產協議。”秦禎從案卷從翻出協議覆印件。兩人看得嘖嘖稱奇。

秦禎說：“這協議夠狠。讓陳榭自願放棄夫妻共同財產已經夠狠，她還不能和汪東分居、離婚。如果汪東因意外身亡，陳榭也不能分到財產。只有在汪東自然死亡的情況下，陳榭和其子——如果當時陳榭生了孩子的話——才能分到汪東身家的25%。”

“這種協議她也要簽？”曲瀲瀲咋舌，“比霸王條款都還霸王。”

秦禎一邊翻找材料一邊說：“我記得當年有小道消息說，在婚禮要舉行前半個小時，汪東才把這個協議拿出來，陳榭不簽的話立刻取消婚禮。換成你，你簽不簽？”

給力！曲瀲瀲握了握拳頭，這就是傳說中的一招制敵。秦禎繼續八卦：“雖然是十八新娘八十郎，不過沖著汪東的面子，來了我們市裏有頭有臉的人物。汪東早把一切都盤算好了，陳榭一個小保姆怎麽鬥得過他？還不是乖乖簽字結婚。”

“果然厲害。”曲瀲瀲拿起起訴狀看了起來，“陳榭並不是要求判定婚前財產協議無效，而是要求分割財產。她認為汪東是交通事故去世，並不是人為制造意外死亡，所以她和孩子有權分得汪東身家的5%。”

好覆雜的感覺。

“這就打退堂鼓了？”秦禎看了她一眼，“我當年還接到過一個案子。兩口子是做生意的，丈夫用父親和弟弟的身份證註冊了兩家不同的公司。一次意外丈夫身故，妻子在第一時間把這兩家公司的法人轉成自己。葬禮之後，父親和弟弟才發現法人已經更改，急忙打官司要求撤銷協議。”

曲瀲瀲聽得下巴都要落到地上。豪門恩怨什麽，真比小說還精彩。

秦禎說：“父親和弟弟執意要求將公司轉回自己名下，但是我在庭審中卻發現，這兩家公司其實一直是大兒子兩夫妻在打理，父親和小兒子當個掛名股東，每年收點紅利，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。所謂要回法人，不過是為了收益。”

曲瀲瀲問：“那你怎麽處理的？”

“調解，說服讓他們撤訴。”秦禎說，“我就問他們，你們的經營能力比不比得上你們的兒媳、嫂子？兩父子想了很久，自己撤訴了。”

“那這個案子也能這樣處理嗎？”曲瀲瀲興致勃勃地問。

秦禎搖頭：“難。兩個案子根本不同。陳榭是把汪令泓的母親氣死了，前一個案子呢，兩父子和被告的關系原本就很融洽，只是一時有了矛盾。我看，這個案子很難啃。”

秦禎一語成讖。

坐在司法所調解室裏的三個人神色各異地看著眼前哭泣的女人——陳榭。

一身黑色長裙的陳榭從進入司法所的那一刻就開始低聲啜泣，眼角的眼線暈成一團，堪比國寶大熊貓。曲瀲瀲正想開口勸說，張所長一個眼神飛來制止。

“讓她哭一會。”秦禎在紙上寫下一句話，遞給曲瀲瀲看。

秦禎見曲瀲瀲有些懵懂的模樣，便靠在她耳邊輕聲說：“發洩情緒有利調解。”

曲瀲瀲當即恪守“不懂不開口”的原則，張所長和秦姐這麽處理一定有道理。

果然，沒過一會，陳榭見沒人和她說話，哭泣聲慢慢停下。從包裏拿著紙巾擦幹眼淚，對三人風情萬種的一笑：“對不起，讓你們看笑話了。”

原本應當是很嫵媚的笑，配上熊貓眼後，效果截然不同，極其適合出現在恐怖片裏。

曲瀲瀲發現，她現在的裝扮比起上次在商場時簡單了很多。衣服、皮包、鞋子都是幾年前流行的款式，連妝容都顯得很潦草。不過，面容還是勉強入眼。

打開貴婦模式的陳榭看半低著頭，鬢邊幾根發絲垂下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。秦禎向曲瀲瀲投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——看吧，說不定她就是靠這副樣子成功上位。

曲瀲瀲想擦掉額頭上的冷汗。秦姐我們是在調解，不是在八卦好嘛。

“陳女士你好，我是南新區俞橋司法所所長張建文，旁邊這兩位是司法所的工作人員秦禎、曲瀲瀲。你的案件經由南新區人民法院轉交給俞橋司法所，將在本月內進行調解。請問你有什麽意見？”張所長扶起鼻梁上的眼睛，不慌不忙地問道。

陳榭搖頭：“沒有。”

“有沒有申請回避的？”

陳榭擡頭看了看曲瀲瀲：“她男朋友是汪令泓的律師，她要不要回去？”

回去？什麽意思？曲瀲瀲一頭霧水。秦禎問：“你是說回避吧？”

“對對，回避。”陳榭忙說。

曲瀲瀲一時沒想到這麽多，只是心裏一喜。雖然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回避適用對象是審判人員、書記員、翻譯人員、鑒定人、勘驗人等等，但曲瀲瀲這種情形，算不算與本案當事人有其他關系呢？

如果，正好借這個機會不用直接參與調解，是再好不過的事情。她連忙站起身來：“要不我先回避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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